文学评论 | 杨怡芬《离觞》:四顾茫然 怆然泪下(2)
能将一个人物以静止的姿态敷衍成长篇,在宏大的历史叙事之外辟出一片属于小儿女的世界来,这得益于杨怡芬不凡的语言功力。
杨怡芬的语言,没有大段的秾丽的铺排,没有扑面而来的缤纷多彩,而是洗尽铅华见至醇,轻简到了极致,柔和缓慢中既富有诗意,又弥漫着浓浓的感伤气氛。杨怡芬这样描写李丽云刚刚住到潘绮珍家的情形:“李丽云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第二进,开头几天,并不觉得怕,后来,不知哪里来了一只野猫,夜深人静了,就到李丽云窗下叫唤,隔一阵子,轻轻叫上一声,唤人似的,瘆得李丽云浑身起鸡皮疙瘩。有天夜里雨一直落,敲在瓦片上,滴在屋檐下,满天满地,这猫竟也来,在窗下一声又一声叫唤。李丽云一夜没睡稳。”句子都是短句,词语也都是动词和名词,意象也只是江南寻常可见的野猫、落在屋檐上的夜雨,但是这一切却如同音符的最佳组合,发出诗歌般的音乐感和节奏感,“唤人似的”猫叫声于江南夜雨中产生了“鸟鸣山更幽”的意境,李丽云寄人篱下的凄凉便如同“一川烟草,满城风絮”,弥漫到了文本的角角落落,《红楼梦》中林黛玉去探望宝玉,因为误会而被拒之门外的哀哀呜咽声,便透过时空氤氲而来,于夜雨中流动起伏。
在现当代文学史中,张爱玲及其作品已经成为一个无法回避的文学现象,贾平凹说自己“中她的毒太深,明明知道她会乱我心,却还要读”; 苏童声称“怕读张爱玲”,“因为一读就中了魔,找不到自己”。未曾听杨怡芬谈起过张爱玲,但是《倾城之恋》她一定读过,写乱世的爱情,《倾城之恋》立得够高,可是,杨怡芬却偏偏不肯绕开“祖师奶奶”那猎猎的大旗,偏偏要“重蹈覆辙”。只不过,杨怡芬却能另辟蹊径,《倾城之恋》中,白流苏和范柳原在废墟前的拥抱定格了一个苍凉的经典场景,而《离觞》中的李丽云孤独的身影却仍然在缓缓前行,她比白流苏走得远一些,面对那庞大的未知,那苍凉感于是也更令人怆然泪下。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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