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评论 | 在高原写河:启蒙与拯救的理想(2)
在《风过车巴河》中,冷漠的养子甚至会说:“你知道吗?当她想着养儿防老的时候,母爱的伟大就已经变成了交易……她收留我,我替她养老送终,水磨房作为遗产留给了我,这不是交易是什么?”
无力辩驳却又深感忧虑的作家长久沉默着,却又不甘心亲情孝道就此滑落。游走在破立之间的作家之笔,表达的仍是知识分子启蒙与拯救的立场。观念层面的问题很复杂,注定短时期内不会有答案,于是,敏锐多思的作家说:“我找不到合适的人群,也无法融入扎古录小镇这个大家庭里去,再次陷入苦闷和寂寞之中。”
客观地看,作家对变迁了的和正在变迁的乡土生活的客观记述本身已经形成了某种文学贡献,没有简单化地视乡土为净土,而是镜像化地反映它的驳杂与变化,甚至能够勇敢直面它丑陋与怪异的部分,可谓难能可贵。高原在变,作家作为记录者、思考者的价值也许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明显。作家写下的那些敢于直面假恶丑的真文字,也许慢慢将汇成一条值得仔细淘沥的文化之溪,正如他文中所言:“河流和人类家族一样,交叉着,分分合合,最后归于一处,形成更大的河流”。在一种近乎独语的状态中,王小忠这个在高原写河的人,也正在努力成为一个深浸于文化之河中去寻找诸多社会问题答案的人。
最后,值得注意的是,在散文集《洮河源笔记》中,有许多有价值的文化材料突然向我们迎面走来,很惊喜,如《洮河源笔记》一篇就点到了许多包括洮砚工匠文化在内的缤纷民俗事项,这是王小忠多年田野调查的收获,值得称道。应该说,在今天的高原,那些正在渐渐消失的民俗文化依然是文学写作的天然武库,等待着作家的神笔点亮灯塔。以甘肃的洮砚文化为例,就具有久远历史:“洮砚是中国三大名砚之一,……卓尼洮砚历史悠久,据地方志记载,洮砚石料的采掘及雕刻始于唐朝,盛行于宋、明、清,距今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清代乾隆皇帝钦定的《四库全书》中就将洮砚列为国宝。” (见杨林海等编著《甘南多彩非遗》)文献资料藏于馆中,作家行于大地之上,也许,甘肃丰富的民俗文化资源在冥冥之中也昭示着本土作家创作之路上会有更大的绿色生长点:这些如蚌中之珠一般珍贵的地域文化材料足以支撑起一个长篇小说的内核,只是需要慢下来、沉进去认真研磨,等待珍珠显世,正如戴望舒的诗歌《寻梦者》中美丽的预言:“你去攀九年的冰山吧,/你去航九年的旱海吧,/然后你逢到那金色的贝。”无论如何,坚守写作的人就是愿意点灯照明的人,这份利他之心,值得肯定。
(作者:白晓霞,系兰州城市学院教授,2020年中国作协少数民族文学签约理论评论家)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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