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理论与文学评论应加强良性互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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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朱国华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谈到,他亲自见到两位文学评论前辈,一位长叹:“文艺学不行了!”一位感慨:“文学理论好像与文学作品没什么关系。”他进一步引申说:“文学理论的黄金时代好像过去了,其中一个突出表现就是文艺理论已经在进行概念自我循环的自娱游戏,与文学实践并无内在关联了。”“它的自主化过程导致的就是它与其研究对象的脱节,就是它的内卷化,也就是说,陷入理论内部的逻辑之中,对文学事实不再发生兴趣,甚至,理论通过使自身变得文学化而吞噬了文学。”(朱国华《渐行渐远?——论文学理论与文学实践的离合》)其实,这不仅是文学理论与文学实践的脱节,还有文学批评、文学史与文学理论的脱节。
文学理论评论的发展,是在文艺学内部几个分支的紧密互动、共同合力之下,是在同文学创作平等对话、相互激励之下得以实现的。文学批评是文艺学中一个最实用、最活跃、最庞大的分支。它肩负着解读、评判当下作家作品、文学现象与潮流,引导广大读者的阅读、鉴赏,以及作家的实践、创作,同时为文学理论提供材料和经验基础等多重使命。正因为如此,要求文学批评的严肃性、公正性、学术性,就是一种刚性尺度。但当下的文学批评却存在着两种不正常的倾向。一种是文学批评生态的“世俗化”,导致了为风向、为人情、为名利而去“歌功颂德”的批评模式的流行。文学批评本来是“坏处说坏,好处说好”的,但现在不少批评“只说好不说坏”,使一些批评丧失了起码的辨析、批评能力,损害了文学批评以及批评家的声誉和形象。另一种是文学批评学术标准的“模糊化”,导致了众多平庸、浮夸、有害的批评文章的出现。文学批评质量标准是一个复杂的理论和实践问题,自然是多样的、灵活的,但基本的思想和学术标准还是存在的。当下文学批评作者作品众多,但有一些文章无原则地吹捧作家作品,其幕后有着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与利益驱动。文学批评生态的失衡,批评文章的失信,批评水准的降格,直接造成了文学理论资源、思想的匮乏;而文学理论的衰弱,又使文学批评无规则可依循,无方法可吸取。
文学史是一个具有历史性、相对稳定的文学研究板块。它要总结某一历史时段的文学发展、演变规律,要遴选重要文学现象与思潮、代表性作家作品进行阐述,它要确立经典文学的尺度以及可传承的文学传统与经验。它与文学批评一样,同样担负着向文学理论提供范例、思想、经验的任务。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文学史,譬如钱理群、杨义等的现代文学史、现代小说史,洪子诚、陈思和的当代文学史,饱含着文学史家浓郁的探索性、思想性,至今依然是文学专业的热门读物。新世纪之后,“思想退隐、学术凸显”愈演愈烈。新出版的众多文学史,史料丰富了,体例完备了,却往往失去了历史的纵深感以及文学史特有的魅力。文学史思想的薄弱,经典传统与经验的淡化,使文学理论的资源被大大削弱了。
文学史料、资料的整理与研究,是文学研究与评论工作的一项基础工程。过去,我的研究是中国当下文学,不需要有意地去搜集资料,资料基本上是现成的。近年来,转向对当代短篇小说史的研究,以及19世纪二三十年代山西文学的研究,深感搜集、发掘、辨析文学史料、资料的重要性、困难性。好在老前辈董大中先生在山西现代文学领域已有了大量积累和丰硕成果。我在他的教诲和相助下,有了一定的收获。
在我看来,文艺学的多个分支,呈现出一种宝塔状。文学批评、文学史料研究是塔基,它们更带有实践性;文学史是塔的中部,既有实践性,又有理论性;文学理论是塔的顶端,是一种抽象理论形态,关注的是文学的本质规律。这个系统过去是充满活力、循环畅通的。发展到今天,出现了诸多障碍与问题,致使文学评论难以与世推移、实现现代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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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理论的资源,自然包括文学创作实践、哲学和社会科学等等,但更主要的是文学批评、文学史以及史料研究。只有在丰富、自由的文学批评、文学史研究的土壤上,才能生长出郁郁葱葱的文学理论。而富有生命和活力的文学理论,又催生着生机勃勃的文学批评、文学史乃至文学史料研究。
新时期以来实践证明,哪一个时期文学理论发展态势良好,哪个时期就会出现文学的小高峰。譬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新时期文学,时间只有短短十余年,但文学理论如解冻的春河,汹涌澎湃、波浪相连,有力引导、推动着文学的改革开放,形成了一个可与五四文学相媲美的高峰期。从伤痕文学、反思文学、改革文学,到寻根文学、现代派文学、新历史小说,再到典型性格组合、“向内转”、文学主体性思想等等,每一种文学理论思潮,都紧扣时代和文学脉搏,推进了文学、文化乃至社会的进步和前行。
文章来源:《文学评论》 网址: http://www.wxplzz.cn/zonghexinwen/2021/0511/766.html